郑华：生态系统生产总值（GEP)：量化自然环境与经济政策创新
世界各地生态系统资产的大规模损失，以及由此导致的自然对人类的惠益减少，突出表明了迫切需要更好的生态绩效指标并将其纳入决策。生态系统生产总值（GEP）是对特定区域和特定核算期间与生态系统相关的最终商品和服务的总货币价值的衡量。GEP核算收集了整个经济生产过程中许多生态系统服务的使用情况，然后根据其对社会的效益进行评估。GEP有五个关键要素，使其变得透明、可追踪且易于理解：（1）侧重于自然对人类的贡献；（2）以存量形式衡量生态系统资产，以流量形式衡量生态系统服务；（3）生态系统服务利用的量化；（4）通过价值实现来理解生态系统服务供应链；（5）群体间的利益分化。中国设计并实施了一系列基于GEP的创新政策。这些经验的理论和实践经验可以为全球绿色和包容性发展的持续政策创新提供支撑。
GEP是一种将生态系统对人类的贡献转化为经济和货币价值的方法，对于评估生态系统服务的实际使用和价值至关重要。与GDP类似，GEP使用市场价格和市场价格替代物来计算生态系统服务的核算价值，这些指标被汇总为生态系统对经济贡献的衡量标准。GEP可以成为GDP的有用补充，突出了GDP计算中忽视的自然贡献。值得注意的是GEP和GDP之间的重叠（Fig 2），因为GEP中包含的一些生态系统服务产出也是GDP中衡量的商品和服务生产的投入（例如农产品、木材、生态旅游））。因此，不能简单地将GEP和GDP相加并生成有意义的值。
GEP通过两个主要方式对生态系统服务和自然资本相关的知识基础和实践做出了创新性贡献。首先，GEP是对已利用的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的一种新的综合衡量标准，它总结了自然对经济的主要贡献。其次，GEP适用的原则和严格的定义（将在后面讨论）提供了与决策的明确联系，并在中国展示了广泛的政策适用性，也可以适用于其他国家。GEP是衡量生态系统对社会贡献的下限指标，因为人与自然完全相互依存，而这种依存方式无法用经济术语来体现。GEP提供了一种强有力的方法来转变经济体系，以识别目前决策中看不见的关键价值。
理解和正确评估GEP需要四个步骤：（i）生态系统资产存量核算；（ii）生态系统服务供给核算；（iii）结合生态系统服务量和价格的供需核算（确定每项生态系统服务的价值）；（iv）GEP核算的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汇总（Fig 3）。接下来的内容将重点放在准确评估生态系统服务的价值，并将这些价值汇总到GEP中，这需要进行生态系统资产核算，但不评估生态系统资产的价值。
GEP核算目前有许多应用。截至本文撰写时，中国已开展了至少196个不同规模的GEP项目，其中省、市、县级分别为16个、29个和151个（Fig 4）。为了完善不同行政区域、不同地理、气候和文化背景下的GEP核算，中国共发布了16个GEP核算技术规范/指南，其中国家级1个，地方级15个。特别是，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和中国国家统计局联合发布了GEP会计准则（《生态系统总产品核算生态系统评估指南》），以规范全国的方法。15个地方规范中，7个为省级发布，7个为市级发布，1个为县级发布。上述GEP核算技术规范的差异主要体现在指标体系、核算参数、定价方法等方面，这取决于数据的可获取性。给定区域的规范允许GEP核算结果在时间上存在可比性。
GEP的概念、原则、严格定义和核算组成部分提供了一种透明、可跟踪且易于理解的方式，将生态系统资产和生态系统服务的价值整合到决策过程中。这些要素还为支持不同规模的绿色和包容性发展提供了操作途径。GEP强调了以下五个政策相关要素（Fig 5），分别为（1）侧重于自然对人类的贡献；（2）以存量形式衡量生态系统资产，以流量形式衡量生态系统服务；（3）生态系统服务利用的量化；（4）通过价值实现来理解生态系统服务供应链；（5）群体间的利益分化。
作为对GDP的有益补充，GEP强调了在GDP计算中被忽视的自然的贡献。将GEP作为行政评估指标，可以有力地激励公共机构开展资源保护、绿色工业活动和可持续项目投资，同时也可以更普遍地激励生态系统保护和恢复工作。采用GEP绩效评估也促进了环境监测的改进，为GEP核算提供信息，从而更准确地捕捉进展和不足（Fig 6）。
GEP可以帮助解决生态补偿（即生态系统服务政策公共付费）实施过程中的两大困难：补偿标准和效益核算的确定，以及相关的补偿资金的合理分配。基于GEP中的生态系统服务流量核算，生态补偿导致的生态系统服务使用价值变化为政策标准和效益评估提供了重要信息（Fig 6）。GEP核算将生态系统资产视为存量，将生态系统服务视为流量。该方法是基于生态系统服务使用价值量化生态补偿政策的效益，并根据不同生态系统资产单元产生的GEP的比例关系科学分配生态补偿资金，显著提高了生态补偿政策的可操作性。
与GEP相关的金融机制建设可以基于生态系统资产和GEP进行，即基于生态系统的资产融资机制（Fig 6c）和基于GEP的融资机制（Fig 6d）。将GEP作为生态旅游和生态农业等相关行业投资的基准是另一个重要的政策途径。例如，一些地区已经建立了被称为“两山银行”的平台，用于整合、改进、管理，生态系统资产（如林分产权）和生态权益（如碳和污染物排放许可证）的市场化交易，以进一步将生态效益转化为经济效益。两山银行使用GEP核算发放“GEP贷款”，利率较低，商业银行审批速度相对较快。这些GEP贷款将GEP未来的收入（例如，生态系统服务、生态旅游、生态农业、可再生能源、水利、土壤保护、防洪、空气净化、水质净化的付款）作为抵押，用于快速实施绿色发展项目。
该政策旨在利用社会资本加强自然资本，从而促进绿色发展。生态系统服务提供者、受益者、企业和政府通常都参与基于GEP的采购系统(Fig 6e)。该系统的总体运作如下：由生态系统服务提供者或生态系统资产所有者投资成立两山公司。这些公司负责生态系统资产的保护和恢复，每个所有者根据基准年的GEP获得红利。政府将整合生态补偿和生态系统修复项目资金，设立“生态系统服务政府采购专项基金”。根据年度GEP核算结果，GEP的年增量由政府从两山公司购买。最后，两山公司将采购资金投资于生态保护和基础设施项目，以进一步促进以自然为基础的产业和绿色投资的增长。
许多利益相关者，从个人到村庄到企业，以及政府，都参与了GEP信用体系（Fig 6f）。首先，GEP信用体系根据当地自然资本基础的变化对不同利益相关者的活动进行激励和惩罚。然后，政府建立信贷融资模式，商业银行以GEP收入为抵押，为提供公共产品生态系统服务（即调节服务）的农村土地管理者提供无抵押、低息的金融支持。GEP信用体系鼓励当地利益相关者参与GEP活动，有助于促进全社会有益于自然的行为规范。
尽管中国和其他一些国家已经进行了广泛的试点和实践探索，但GEP核算及其政策应用仍处于发展的早期阶段。GEP核算可能需要几年时间才能成熟，即使到那时也可能无法充分体现大自然为人类提供的全部好处。展望未来，研究人员和从业者应更加关注标准化方法和工具，使用更明确的空间数据，研究如何整合更多服务，并从更多样化的政策应用中得出见解。就非物质文化服务（包括审美、精神和其他价值）而言，即使缺乏对服务进行有意义的量化，也可以与GEP一起适当地推进政策。
文章来源：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理论与实践
本文转自微信公众号：生态修复网。
